小查理

-RPS-

陈立农最近很奇怪。

林彦俊一回头果然又发现陈立农心虚地撇开视线和尤长靖低头说话的样子。
奇怪嘞。
林彦俊收回视线，机场关口的粉丝尖叫声和洛杉矶的阳光明媚都让他的脑子发涨，从关口出去后一路都有粉丝拿着相机随行，蔡徐坤和陈立农的名字声音最大，林彦俊匆匆抬了一下眼，目光所及之处是汹涌的人潮和一大片金色的阳光，他又低下了头。

“不开心哦。”

林彦俊抬头，陈立农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他身边来的，一双狗狗眼认真地看着他。
他和陈立农都是台湾人，但那个人和他不同，明明音色是低沉，说出来也比自己要柔软许多。
“没啊，刚不是还在和蔡徐坤讲话，干嘛过来。”
“啊，那你一个人走最后面是怎样。”
林彦俊短暂地蹙起眉头看了他一眼，“就，热啊。”

林彦俊知道陈立农的反常绝对不是空穴来风，他发现这家伙最近总是盯着自己又不敢和他对视，昨天上飞机之前还莫名其妙跑过来和自己说一句“不要想太多。”

酒店分配房间的时候毫无意外又是他和尤长靖一起，洗完澡出来的时候桌子上放着一袋小面包。
“尤长靖这个吃货。”
林彦俊嘀咕着，随手拆了一袋，国外的牌子，味道一般般。

“诶，你终于洗好了哦？”尤长靖推门进来的时候林彦俊刚解决完第二个，脸颊两边塞得鼓鼓的，若隐若现两个浅浅的酒窝。
“给你五秒钟，做错事赶紧说出来。”林彦俊说着把包装纸揉在了手心里。
尤长靖无辜得眨了眨眼睛，“什么啦。”
“那你这么好。”林彦俊挑了挑眉毛，目光示意桌上的那袋小面包。
“哦，农农买的啊。”尤长靖朝他翻了个白眼，拿着换洗衣物往浴室走去，“他叫我帮忙拿给你的。”

林彦俊从来不会叫陈立农“农农”，其实他和那家伙关系还不错，是那种不用刻意取悦对方但气场又很合的存在。但陈立农最近真的太奇怪，他不喜欢这种好像有话藏着掖着的相处模式，组合才刚成立，他必须找陈立农了解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开门的是朱正廷，越过肩膀刚好看到陈立农望过来的眼睛，果然，那家伙转身又要躲。

“陈立农出来，有话要讲。”

林彦俊有些郁闷，他从来没碰到过这种情况，反倒让自己显得扭扭捏捏，奇怪，都是大男人，有什么话不能直接讲。

林彦俊插着兜站在安全通道里，舌头顶了顶左脸颊，还来不及叹口气就听见后面跟上来的脚步声。

“彦俊，找我有事哦。”

是你有事才对吧。

林彦俊看着他，眼前的男孩其实和他差不多高，只有站直的时候才能感觉到对方比自己要高上那么两公分，陈立农的脸其实很有欺骗性，看上去让人想摸摸头很好欺负，可骨子里又是很固执的小孩，不像他，看上去不好惹就是不好惹。

“趁现在就我们两个有话就讲，不要做那么多奇奇怪怪的事，莫名其妙诶你。”
他其实很少这么跟陈立农说话的，大概是因为自己这段时间状态不好又加上这人的态度总是晦暗不明的，搞得他有些烦躁。

“面包有吃哦？”陈立农看着他，刘海有点乱，是素颜，左脸颊长了一颗痘痘。

林彦俊看着他，也不说话，那家伙也是，眼神可怜兮兮的，大概是自己的眉眼天生冷冽，对方“哦”了一声还是开口了，“就，想向你请教一下怎么说冷笑话啦。”

“哈？”这是什么奇怪理由。

陈立农挠了挠头，“过几天有粉丝见面会，想说每次唱歌当个人技都好无趣，就想向你请教一下。”

林彦俊努了努嘴，“啊我教你之后那我不就没得讲了哦。”

陈立农“啊”了一声，显然没想到这一层，怕引起误会又赶紧摆摆手，“不用教也没关系啦，刚好我最近有在网路上搜寻，不然我讲一个给你好了，嗯……你知道为什么在海边不能讲冷笑话吗？”

这又是什么奇怪的走向啦，一场严肃的对话怎么讲起冷笑话来了，“不知道。”

“因为会引起海啸啊！”

“……”

林彦俊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陈立农的笑容渐渐垮了下来，“再讲一个好了，从前有根火柴棒觉得头好痒就挠啊挠啊挠啊，然后它就着火了哈哈哈哈哈………”

陈立农摸了摸发红的耳朵，小心翼翼地看着林彦俊，“不好笑哦。”

林彦俊深吸了一口气，“陈立农你到底要干嘛啦？”

“就……”被问到话的男孩有些着急起来，烦闷地抓着头发，“就，叫你不要想太多啊！”

“屁嘞！我哪有想太多！”

林彦俊看着他，陈立农皱着眉头看他一眼，郁闷地吐了口气后就转身走了，把他一个人晾在安全通道里。

林彦俊回来的时候脸特别臭，导致尤长靖偷偷摸摸伸向面包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林彦俊瞥了他一眼，看着桌上那袋拆了一半的面包就有点来气，“要吃就光明正大的吃啊，一个两个的，是要怎样。”说完就甩上了门。
尤长靖委屈地瘪了瘪嘴巴，咬着苹果一个人坐到了桌边，看着把自己裹在被子里的人翻来覆去地发疯。

“不许吃。”

被子里的人突然闷闷地开口，尤长靖拆面包的手顿时停了下来。

“你很奇怪诶，刚不是还叫我吃！”

“现在不许。”

尤长靖说不过林彦俊又打不过林彦俊，哼了一声最后偷偷拿了两个准备藏起来。

“偷拿你试试看好了。”被子里的人又开口，尤长靖气得把面包放回了桌子上，跟林彦俊在一起他迟早会被气死的。

-

农农。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总是很频繁地听到这两个字，无论是从粉丝的嘴里还是成员们的嘴里，两个男生互相这样叫不会觉得很奇怪哦，一想到尤长靖叫自己“俊俊”的场景就忍不住起鸡皮疙瘩，他和以前的同伴生活那么久也没有这样叫啊。

“小橘！！！”

林彦俊身体一僵，不敢抬头，庆幸很快这一句就被其他成员粉丝的声音盖住，他松了口气，话说这个外号到底怎么来的啊，一点都不克里斯马，超级不酷的。

“农农。”

林彦俊闻声抬头，蔡徐坤拿了一杯芝士奶盖递给了那个人，男孩笑得很有礼貌又很甜，当然了，像陈立农这样的人应该没什么人会不喜欢吧。

林彦俊喝了一口手边的冰镇美式，很苦。

“一起喝？”

陈立农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蹿到了他的身边，那杯抹茶味的芝士奶盖都快怼到他的脸上了。

“太甜。”

“那你的不苦哦。”陈立农指了指他的美式，指尖不小心触碰到了杯身，一滴冰冷的水落到了他的手指上。

林彦俊喝了一口手边的冰镇美式，不苦。

陈立农很快又和其他成员在一起说笑了，那个人是和他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声音很好听，很有礼貌，偶尔会因为紧张看上去傻乎乎的，实际又很聪明，每个人都喜欢他。
他不一样，只有真正了解他的人才会勉强给自己一个体贴有趣的评价，可是愿意真正了解他的人又那么少。
自从出道以后林彦俊不止一次冒出过想要退团的冲动，可是他又不甘心，用他的来说就是男人没有在怕的啦，除了每一次欢呼声里他每一次没来由的失落以外。
随便了，反正也就这一年而已。
林彦俊觉得自己有点自暴自弃，可他明明是那么骄傲的人。

原来他也是会害怕的啊。

“农农这个名字不好听吗？当初是你自己说“大家好，我是陈立农，大家可以叫我农农”的啊！”朱正廷的声音很大的传了过来，林彦俊看过去，陈立农笑得很腼腆。

“那么多人管彦俊叫小橘他也没说什么啊！”

林彦俊手一抖，拜托，这种事不要扯上他好不好，一点都不酷。

“彦俊，农农这个名字不可爱吗？”

林彦俊抬头，朱正廷一脸自信地看着他，他看了一眼陈立农，那家伙也看着他。

有没有搞错，眼睛里不要有那种期待好不好，奇怪诶。

如果换成尤长靖他一定会很不客气地说“喂，很恶诶”，但是这个人是陈立农，他突然说不出口。
很容易当真的家伙，他连恶趣味的玩笑都不敢和他开，万一当真怎么办，又要不开心哦。

“可爱。”

他勉强敷衍地应了一声，朱正廷笑得特别开心，他没看陈立农的反应，反正他这个回答也是意料之中，要是他不这么说才真的是找死吧。

他不知道陈立农的眼神一下子就黯淡了下去。

陈立农诶，曾经和林彦俊住了那么久，他知道林彦俊正常的时候是什么样的，一大堆烂梗，一说笑话就冷场，超级毒舌，笑起来脸颊边两个酒窝又让人没办法真的生气。
他不缺林彦俊一个讲话的人。
他们现在是九个人，没有林彦俊还有其他人愿意和他讲话，只是没有无聊到爆炸的冷笑话而已，陈立农闷闷地想着，反正他也不爱听那些冷笑话。
但他很介意林彦俊不开心。
当初那段艰难晦涩的日子里，是林彦俊没有形象地躺在床上，特别老成地跟自己讲了一大堆话陪自己度过去的，林彦俊明明很臭屁又自恋好不好，他干嘛要不开心啊。

陈立农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林彦俊，那个人的美式咖啡喝了三分之一，拿在手里偶尔晃晃也不喝，呆呆地盯着杯子。

“你在看什么啦！”

尤长靖从旁边路过的时候在他面前挥了挥手，陈立农朝他笑了笑，“林彦俊很久没讲冷笑话诶。”

“那不是很好！”尤长靖睁大了眼睛，又肉麻兮兮地抱了抱手臂，“还是你觉得他的笑话很好笑哦。”

不好笑。

陈立农想，可那时候的林彦俊是快乐的。

-

晚上的时候陈立农突然敲了房间的门，林彦俊看着那家伙还没洗澡的样子奇怪地看着他。

“我们玩真心话大冒险，我输了。”陈立农卫衣的帽子还歪着，处女座的林彦俊很想伸手把它整理好。

“然后嘞。”
他有点不是滋味，所以其他人都在一起玩哦，除了他。

“就，Justin他们要吃冰激淋啊，想问问看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买。”

陈立农特别不擅长撒谎，那双眼睛一眼就能看穿，光长那么高个子，还是个小孩。

“自己出去经纪人会骂诶。”

“所以叫你啊。”

林彦俊扫了陈立农一眼，你倒是很机灵诶。


“多买几个好了，丞丞他们肯定会多吃两个。”陈立农在冰柜里翻找着，林彦俊手插着口袋，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

“你少吃点。”

“诶？”

“来之前不是还拉肚子，今天白天还喝冰的。”

陈立农愣一下，竟然很听话地“哦”了一声，“那我就，不吃好了！”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停顿了一下，显然下了什么难以割舍的决心，林彦俊忍不住笑了一下，付了钱接过那人手里的袋子径自就走了。

“你以前来过洛杉矶吗？”

“没有。”林彦俊漫不经心地看着地面，洛杉矶的夜晚没什么好看的，他还是喜欢台北的宵夜市场和花莲梦幻的小夜晚。

他们两个人一左一右地走着，影子在地面上偶尔沉默的交错着。

“彦俊。”

陈立农叫他的名字，他却在失神。

“喂。”

手腕突然被人握住，林彦俊停住脚步看着那只手，不得不说陈立农的手心和他的笑容一样温暖。

“跟你讲话诶，干嘛不理我。”陈立农的表情有点很认真的不开心，像是没得到重视一样，林彦俊其实蛮怕看到他这个样子，说真的，陈立农的笑容大概是他的本体，这家伙只要一不笑，板着脸的时候真的超唬人的，真想让粉丝看看他这个样子，看她们还能不能再以平常心喊出“宝宝”。

“讲嘛。”

“我叫你不要想太多，你都没听进去哦。”

陈立农说这话的时候还握着他的手腕，明明是初春的天气，林彦俊却觉得喉咙烫得发干。

“说清楚，什么不要想太多。”

他看着陈立农，表情有些冷，身后却突然传来小声的低呼和陈立农的名字。
他们回头，是两个亚裔女孩，似乎是认识他们，这里的酒店离机场很近，碰到粉丝也不是那么奇怪。
林彦俊看了陈立农一眼，收回了手。
女孩的中文不是很标准，应该不是中国人，林彦俊面无表情地看着两个女孩心急地翻找着背包找笔让陈立农签名。
陈立农求救似的看着他，好像在说“哎哟被拍到私自外出就死定了啦”，林彦俊冷哼一声，突然有点幸灾乐祸。

陈立农似乎不太擅长别人太过热情的对待，惶恐地挂着尴尬的微笑签完名字后又被人拉着合照，女孩紧紧地挽着他的手，林彦俊皱起了眉头，发现了陈立农的不自在。

“不好意思，不可以拍照哦。”

林彦俊开口，但那两个女孩似乎没有在意他的话，手机的闪光灯让陈立农下意识挡住了眼睛。

“没看到他不舒服吗。”

女孩笑起来的下一秒手机就被收了过去，林彦俊删了那张照片后才还给了她，大概是他本来就浓眉大眼，五官又很锋利，一时之间那两个女孩都没说一句话，陈立农尴尬地和女孩子道歉然后赶紧追着林彦俊跑了上去。

“完蛋了啦，你刚那么凶干嘛啦，刚出道就要被人骂哦。”

陈立农懊恼地追着林彦俊，对方却没看他。

刚才一脸要哭的不知道是谁嘞，林彦俊不爽地想着，“反正骂我的不差这两个啦。”

陈立农突然拽住了他，力道很大。

“很奇怪诶你，怕被骂还不赶紧回去——”林彦俊回头，陈立农的表情很严肃。

“生气了哦？”

“没有啦。“林彦俊挣开他的手，有些不自在，他觉得现在的情景很奇怪，也很诡异，他竟然在大半夜陪陈立农出来买冰激凌还莫名其妙在大街上争执，偶像剧也没有这样演啊。

“那你这段时间都不开心，也不和我们一起玩。”

“我本来人缘就不好啊。”

“屁嘞，你人明明就很好。”

陈立农说的很认真，太过认真，倒是让林彦俊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过了半分钟，林彦俊妥协地叹了口气，“那就讲清楚好了，你这几天到底在干嘛啦。”

“我没做什么啊。”

“那你给我买小面包干嘛啦！”

“因为尤长靖说你喜欢吃啊！”

“所以嘞！”

“所以我想让你吃了可以开心一点啊。”

“……”

陈立农看着他，“我知道，就，出道的事对不对？你不开心？”

“当时你告诉我，面对那些不要想太多，你也是啊，彦俊，不要想太多。”

林彦俊没有说话。

“我在便利店找了很久，只有那个面包比较像你吃的，也不知道好不好吃，还有那个冷笑话……我知道我讲的没有你的有趣……”

陈立农抓了抓脸，脸颊上那颗痘痘被他不小心抓破了还不自知，一点点血迹渗了出来。

“你知道吗，我来之前就是为了出道，后来我发现有和出道一样重要的东西，现在我终于出道了……”

“你到底要说什么。”

林彦俊看着他。

陈立农看着他，眼睛在夜里亮亮的，很干净，又有种孩子气的坚持。

“我觉得和你一起出道很开心。”

“林彦俊，谢谢你能和我一起出道。”

诶。

林彦俊真的很讨厌这种话的。

可说这话的是陈立农诶。

是连开玩笑那种程度的恶意都舍不得伤害他的陈立农诶。

林彦俊拿了一个冰激凌有些粗暴地贴上了他的脸，是那个痘痘破掉的地方。

“走啦。”

“酒店在那边诶。”

“我想喝芝士奶盖。”

“啊你不是说太甜？”

林彦俊笑了一下，他觉得自己好像可以承受一点甜蜜的东西了。

咖啡太苦，他其实不那么喜欢。
但是他超酷，超酷的男人才不是像陈立农这样。

“林彦俊你笑了诶。”

“屁。”

“真的啦，我看到酒窝了啊。”

“无聊。”

林彦俊觉得自己真的很无聊，他不爱出门，喜欢diss身边的人，懒得计较又偶尔耿耿于怀，陈立农也超无聊，明明一大堆人想和他亲近还要笨拙地凑到他面前讨好。

不要想太多。

哪有用别人的话再还给别人的。

无聊。

林彦俊想着，不过两个人一起无聊，就不算无聊了吧。

-


回国的时候，机场的粉丝还是很多，林彦俊这次抬起了头，看到了自己的灯牌。

“小橘，不要想太多。”

陈立农突然凑到他耳边低声学着灯牌上的话。

林彦俊挑眉笑了一下，搭上陈立农的肩膀靠近了男孩的耳朵，嘴边的笑容不乖，还有一点坏。


“谢谢你哦，农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