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查理

今夜我不关心人类

【旧文重传】音乐家和美术生



住在10-96号的音乐家楼下的楼下最近搬来了新邻居,08-96的美术生。

音乐家叫陈立农。天才小提琴手,少年成名,游走一圈国外把奖项拿个大满贯后就在媒体的视线里销声匿迹了,每天在他亲手设计的六十平米小蜗居里作曲看电影,半个脚提前迈入退休老年生活。

发现新邻居是个意外。

前夜看完一部外国悲剧电影后音乐家突然来了灵感,不眠不休把曲子写了出来然后一觉睡到了隔天傍晚,照例倚在阳台喝茶的时候音乐家突然发现八楼阳台的小院子有了微弱的灯光,像是从卧室里渗透出来的。

音乐家在阳台喝完了两杯红茶都没见到新邻居的人影。

此时的新邻居正谨慎地扶着门和小保安对视,两双大眼互瞪了一会儿小保安抖了一下终于回过神。

“房东在国外所以托我交给你的,水卡,电卡,气卡,还有她说浴室水管好像有点老化,有空你找人修修,到时候直接在房租结算里扣。”

新邻居接过卡就要关门却被小保安一把抵住,08-96的新房客对他这位季度先进的优秀社区人员保持警惕的模样让小保安心里很不爽,耐着性子掏出一张名片递了过去,“这栋楼住户少,有事叫我,不用怕麻烦,拜。”

新邻居看了一眼颜色华丽的名片:范丞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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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邻居随手把名片丢在茶几下的一堆画册里准备做晚饭,房子旧了点,但装修是他喜欢的样式,特别阳台那个小院子,远景好,每天都能看见不同的朝阳与日落。

新邻居是美术生,学习美术八年,超龄在读生,迄今为止没有完成过一副完整的作品。

晚饭再一次失败了,美术生泡着搬家时塞进的两包泡面坐在阳台的小凳子上看晚霞,玻璃门大开,好让厨房的焦味能更快的散出去。

楼上突然传来了小提琴声,美术生睁大眼睛,呲溜完最后一口泡面跑到栏杆抬头往上看,不见人影。

琴声戛然而止,音乐家盯着昨夜谱好的曲心里突然升起巨大的挫败感,孩子气地划乱了谱子,指尖开始狂风乱舞。

凌晨两点,美术生黑着眼圈从床上爬了起来,喝完一大杯冰水望着沉寂的夜空,月色很美,脑壳很痛。

楼上的小提琴声还在暴躁地回响着,美术生黑着脸,舌头不爽地顶了顶腮,决定上楼投诉。

墨镜口罩全副武装好后美术生放心地出了门,楼道里静悄悄的,走廊地上投着阴森的树影,美术生咽了咽口水,在9楼楼梯口停了两秒,冷酷得把发凉的手插进了口袋。

小提琴声顿了两秒,突然变了语调,时快时慢,短暂急促的弦声在美术生耳朵里像恐怖电影里杀人狂的磨锯声一样让人头皮发麻。

踏入最后一格台阶到达10楼的时候磨锯声,不是,琴声也停止了,干净利落地落下尾音,然后是死一般的寂静。

月光把人影拖得很长,斜斜的一道,看上去略显诡异。美术生牢牢盯着尽头那扇紧闭的门,半分钟后门开了,一个高大的巨型怪物映入眼帘,美术生爆了句粗口,撒腿就跑。

音乐家拿下那张在艺术节买的旧獠牙面具惋惜地塞进了垃圾袋里,突然想到什么抬起了头,走廊尽头什么也没有,一定是他刚才听错了吧。

小保安从便利店出来,手里捧着两杯热腾腾的奶茶,狭小的保安室坐着一个丢了魂的家伙,他把奶茶递过去,美术生摇了摇头,说不喝。

目光呆滞地盯着老式小电视,画面花得五官都看不清,鼻子不是鼻子,嘴巴不是嘴巴的,小保安也不知道他到底在看什么东西。

“诶,你别紧张,我们小区治安很好的,10楼的住户以前好像就是拉小提琴的,你听到的琴声肯定就是他大半夜又在练琴呢,别想太多啦。”

美术生表示怀疑,“都没人投诉他哦?”

“有啊!”小保安眯着眼对着吸管瞄准杯底的珍珠,“所以他把九楼也租下来啦,有钱人,再说你来之前这楼就他一家住户。”

美术生“哦”了一声,开始说服自己刚才看到的怪物只是幻觉一场。

小保安喝完奶茶准备开第二杯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美术生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很好喝哦。”

“……”小保安脸上笑嘻嘻,心里妈……心里很乐意地插上吸管递了过去,

美术生在保安室坐到了六点,电视里小声播放着棒球比赛,小保安仰着头在打瞌睡,因为太挤所以姿势极其扭曲怪异。

美术生离开前买了早餐,放在了保安室的桌上。

走回家需要十分钟,十分钟后音乐家和他的新邻居终于打了第一次照面。

眼圈快掉到地上,双眼无神布满红血丝,头发乱糟糟的,看上去像刚熬完三天夜的深宅,丧失对一切新鲜事物的兴趣和好奇心,略丧,还有点儿阴郁。

音乐家知道自己不该用第一印象揣测他人,但看到新邻居的模样一时之间还是有些打怵。

美术生看着蹲在自己家门口的音乐家歪着头,然后缓缓皱起了眉,这家伙谁啊。

“哦!我是——”

美术生被起身后没站稳的音乐家扑到了地上,两个人同时哀嚎了一声,音乐家抬起头尴尬地看着他笑,“脚,脚麻了。”


“不好意思哦,半夜找不到开锁的所以只能麻烦你了。”

音乐家跟着美术生进了屋子,深蓝的色调,客厅摆着画架和满沙发的素描纸。

“你确定吗,掉下去会死得很难看诶。”美术生对音乐家要从空调机爬上去的主意觉得很不OK。

音乐家因为美术生过于直白的话噎了一下,“应,应该没事吧,我腿还蛮长的。”

美术生幽幽地瞟了眼音乐家。

院子四周围了一圈小花盆,淡色的小花,音乐家叫不出什么名字,只觉得可爱。

“三,二……”

音乐家望着9楼外部的空调机深吐着气,踩上栏杆,跳到空调机,然后抓住9楼阳台栏杆,再重复一次,就可以到他家卧室了,对,就是这样。

音乐家给自己默默打气,可是看了一眼身旁淡定的新邻居脑海里又开始重复起刚才听到的话。

掉下去会死得很难看诶……

死得很难看诶……

很难看诶……

啊,不管了,音乐家眼睛一闭开始发力,“一!”

身体腾空,平安着陆,无痛无伤,应该是成功了吧。

耳旁突然传来灼热的呼吸,音乐家慢慢睁开眼,入眼的是8楼院子上空的白云,他和跳出来拦腰阻止自己的新邻居被迫与地面再度亲密接触了一次。

音乐家跟美术生道完歉又道了谢,才想起自己还一直没来得及做自我介绍。

那个你好,我是你楼上的楼上的住户,陈立农。

美术生哦了一声,林彦俊。送客关门。

音乐家最后在自家门口蹲到了九点钟终于等来了开锁师傅,回家洗了个澡,泡了杯加奶的红茶,喝完后心满意足地拥抱了床。

楼下的08-96还亮着灯,美术生咬着笔盯着素描纸上的半个苹果发了一个小时的呆,突然泄气地耷拉下了肩膀,唉,好想吃橘子哦。

没有灵感的一天结束了,美术生向来不逼迫自己,洗漱好趴在了床上,今天楼上没有琴声,美术生睡得很好。

第二天要去赴一个高中同学的聚会,美术生早早起了床,路过小区门口时往保安室里看了一眼,不是小保安。

聚会人多嘴杂,喜静的美术生面无表情的坐在最角落,一直盯着对面面相老成满脸痘坑的眼镜仔唾沫横飞的污染着面前的火锅。

“你吃啊!不合你口味啊!”身旁的人好心问道。

美术生扯了扯嘴角,看着面前的水果拼盘决定给个面子,一根带着不明物体的牙签突然飞到了他刚拿起来的西瓜上。

“……”美术生静止了。

“哎哟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眼镜仔拿走牙签朝他笑着,满脸横肉挤在一起,两倍厚的嘴唇冒着油光。

这下最后一点食欲都没了,美术生在心里叹了口气,忍着反胃的恶心决定干脆闭眼选择眼不见为净。

直到一伙人挤在烟雾缭绕的练歌房时美术生终于深切感受到了自己的格格不入,同时也有一点委屈,他原本以为受到邀请是因为被需要,其实也只是用来衬托这无聊热闹的一份子而已。

美术生很有礼貌地跟大家打了招呼提前告退,没有人听见他说话。

回家的路上美术生在大排档吃了一大碗牛肉面,付钱的时候同学会邀请卡也掏了出来,他看了眼封面烂俗的色调搭配,那上面甚至没有他的名字。

老板出来的时候发现刚才的客人已经离开了,结账的纸币垫在一张沾了油渍的卡片上面。

“玩儿去啦?”穿着私服倚在小卖部柜台的小保安跟呆滞的新住户打了个招呼。

美术生愣了一下,点点头,发现柜台前坐着一个一排耳钉满脸是汗的金发小子,正在认真地数着铁盒里的参差不齐的纸币。

“你比10楼的小子好多啦,不然我还以为你们艺术家都喜欢足不出户呢。”小保安大咧咧地说着,顺带摸了把金发小子的头。

金发小子顿了半拍,开始重头数那沓钱。

美术生想了一会儿,忍不住问,“10楼的也不喜欢出门哦?”

“是啊!看着挺阳光的,好像没见出过小区几次呢,对吧?”

小保安又摸了摸金发小子的头,金发小子又顿了一拍。

“哦,”美术生点点头,“拜。”

“拜啦!”

小保安下意识摸过去,这一次摸了个空,被金发小子提起衣服劈头盖脸骂了下来,“数三次了!你让不让我数完!”

散步的大妈好奇的看了过来,小保安整理着衣服佯装无事地咳了一声。

哎,温州人实在是太暴躁了。


美术生精疲力尽的回了家,在门把手上发现了一个塑料袋,上面还贴着一张粉色的便签条——

“前天晚上拉琴一定打扰到你了,抱歉啦,这是一点小心意,听说这个季节的柑橘特别好吃所以买了,一定收下,以后好好相处吧。”

末尾有一个笑脸,简单的三笔线条,弯弯弧度,仿佛能让人想到写这张便签条的人上扬的可爱尾音。

美术生打开沉甸甸的袋子,有淡淡的橘子清香。


音乐家去买早餐的时候特意路过了8楼,门口的袋子已经没了,他也忍不住心情大好。

照例是加奶红茶配刚出锅的小笼包子,音乐家兴致来潮打开钢琴弹了段Series2,阳台的门被刮起的风重重关上,断了兴致的音乐家嘟囔着去关门,突然好奇地往楼下探了探脑袋。

这是他第二次见到美术生。

与第一次阴郁的样貌不同,今天的新邻居穿了一件白衬衣,袖子整齐得挽到手肘处,修长纤细的手指握着笔落在画纸上,头发像是修剪过了,干净利落,他看不清正脸,侧脸看去鼻子小巧又挺拔,细碎的刘海随着风遮住了眼帘,音乐家一不小心就看走了神。

他突然发现美术生一直都没有动笔,那张画像看上去像是完整了,又像是差点什么,只可惜这方面他是个门外汉,看不出个所以然。

他只觉得美术生有心事。

音乐家盯了一会儿,掏出手机想留下这一幕。

叮——咣——哐————

惊慌的音乐家和茫然的美术生尴尬地对视着,眼睁睁的看着手机撞到8楼院子的栏杆,反弹,光荣牺牲。

“谁呀!这么没素质往楼下扔东西!!”

楼下传来小保安的破口大骂。

音乐家讪讪收回手,嘴角咧开一个弧度,“早上好啊!”

美术生手一顿,笔芯断在了画纸上。


音乐家被邀请到了美术生家里,这是他第二次参观新邻居的家,因为情境不同所以这次格外游刃有余。

蓝色,蓝色,蓝色,到处都是蓝色。

音乐家注意到了茶几上的半袋橘子,满意地笑了起来,“真的有在吃哦。”

正在倒水的美术生点了点头,一本正经,“好吃。”

音乐家喜欢新邻居一本正经的样子,酷酷的,有种认真的可爱。

美术生的厨房看上去很糟糕,音乐家注意到角落里摆的两箱泡面,看样子是个不开火的家伙。

“对不起,没有热水。”美术生倒了一杯橘子汁放到音乐家面前说道。

“噫,你只喝饮料哦?这种天气要少喝点冷的啦。“音乐家说着,不在意的喝了一口橘子汁,却发现美术生的表情突然变得很奇怪。

“很慢,”美术生说,“烧开水,很麻烦。”

五分钟后音乐家终于理解了美术生嘴里的很慢是什么意思。

音乐家哭笑不得的拿走了美术生手里的锅盖,“烧水当然要盖盖子啊,不然什么时候才能烧开啊。”

“哦,”美术生应了一声,“知道了。”

两个人没了话,傻傻的站在厨房里盯着那锅水慢慢沸腾起来,音乐家偷偷转头打量美术生,才发现美术生的眉眼很英气,鼻尖那颗痣又点缀得很漂亮,身高好像比他矮一点点,唔,好像蛮瘦的,应该……

美术生望过来的眼神打断了他的思绪,好像在对他说什么,音乐家分辨着对方嘴里的口型:

水,好,像,开……了?

音乐家看着快沸出来的水赶紧关了火,泡茶的空档他忍不住好意提醒,让美术生没事别在家开火,说完觉得不够,又加了句最好连厨房也别进。

美术生很不高兴,研究厨艺可是他人生第二大爱好。

美术生发现音乐家很爱笑,是第一个被他冷笑话逗得哈哈大笑的人,下垂眼长睫毛组合在一起,弯起来的弧度柔软又可爱。

新邻居还不赖。美术生默默想着。

一壶开水,越冲越淡的茶,和两个小时的谈天。

音乐家知道了美术生比他大五岁。

美术生知道了音乐家比他高好几公分。

音乐家知道了美术生的画画怪癖,从不画完,从不上色。

美术生知道了音乐家的作息时间,从不早睡,从不早起。

音乐家知道了美术生画画的怪癖与年少时不告而别的恋人有关。

美术生知道了音乐家不爱出门的习惯是因为他有轻微的人群恐惧症。

美术生几乎从不和人分享自己的私事,但音乐家让他放下了戒备心,他开始意识到也许是以前从没遇见对的人。

音乐家和美术生道了晚安,临走前又突然停了下来,说他忘带了钥匙,美术生愣了愣,最后指着沙发为难地对音乐家开口,“你可以睡在这里,因为我有洁癖,所以……”

音乐家笑得很大声,觉得美术生有趣极了,“开玩笑的啦,谢谢你。”

美术生皱着眉头,觉得音乐家很幼稚,很孩子气。

临睡前美术生在镜子面前扯了扯嘴角,想起音乐家离开前伏在耳边和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你要不要多笑笑看啊,你知不知道你笑起来的时候酒窝超级可爱诶。”

男人夸男人可爱就,感觉怪怪的,美术生觉得自己很无聊,揉了揉脸,决定放弃。


第二天一早美术生是被冷醒的,玻璃门没关,院子里已经落起了小雪,美术生望着被雪花笼罩的城市情不自禁地扬起了嘴角。

美术生是个浪漫的形式主义。

他把院子里的小花搬了进来,穿上了温暖的高领毛衣,煮了杯咖啡,唱片机里放着十年前的抒情音乐,手里捧着看了三分之一的诗集。

心情愉悦没几分钟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美术生沉下了脸,摘掉眼镜一脸不爽地去开门。

是10-96的音乐家,美术生的表情缓和了下来。

“我要去买手机,你帮我一起看看吧。”

音乐家今天穿得很暖和,厚实绵软的毛线围巾遮住半张脸,眼里的笑意像滴了蜂蜜,美术生怀疑这家伙比他更像没毕业的学生。

美术生想拒绝的,他怕冷,但想起这家伙轻微的恐惧症又动了恻隐之心,沉默了几秒最后还是点了头。

音乐家笑眯眯地看着他,美术家悄悄看了过去,连他自己也猜不透和这个家伙那么亲近的原因,谁在乎呢,也许仅仅是因为今天的音乐家可爱到真的让人想要靠近。

“你的脚不冷哦。”出门后音乐家看着美术生的皮鞋担忧的问道,美术生摇了摇头,在心里抱怨着今天的天气怎么会这么冷。

路过小区门口的时候小卖部的金发小子抱着暖水袋懒洋洋得看着电视,没有小保安的影子。


下雪天卖场闹哄哄的,热闹非凡,所有的人好像都因为这座城市难得一遇的雪景而兴奋起来。

暖气很足,音乐家摘下围巾想要寄存,却在看到美术生的时候犹豫了一下,然后不由分说地围在了美术生的脖子上。

美术生没有拒绝,事实上他快冻僵了。

驼色围巾配白色毛衣还蛮搭的,音乐家很满意,围好后又贴心地往下拉了点,好让对方露出嘴巴,然后好笑地打量着美术生的装扮,九分西裤和薄款大衣,哪有这么冷的天气还穿这样出来的,看来美术生的不止厨艺不好,连照顾自己也不擅长。

“这款哦?黑的好还是白的好?”音乐家点着玻璃柜的两款手机看着美术生。

“你……”

“距离活动开始还有十分钟啊,还有哪对情侣愿意参加的赶紧报名,还差一对,倒计时了啊……”

音乐家和美术生对视了一眼,都听出了这是小保安的声音。

商场一楼搭着的活动台上小保安一改以往的打扮穿上了黑色西装举着话筒呐喊着,手上拿着编号是5的号码牌,单薄的穿着硬是出了满脑门子汗。

着急的小保安抬起头,视线穿过乌泱泱的人头看到了10-96和08-96的两位住户,把话筒丢给助理撒腿就跑,揪住了下意识回避视线的两个人。

“很简单的啦,谁公主抱坚持的时间最长谁就赢啦,小case有没有,新款手机诶,名牌诶,两部诶,钱掉你脚上你都不要?有没有搞错啊两位朋友!”

小保安来了一段rap,音乐家和美术生面面相觑,同时脱口而出——

“你怎么在这里!”

五分钟后,音乐家和美术生得知了小保安原来是个小富二代,为了爱情漂洋过海,身兼数职东奔西跑只为早日存满自己的爱情基金,对象是小卖部的金发小子,但目前小保安好像还处在暗恋阶段,连表白都没……不是,谁会在意这个啊,现在最重要的是谁来做那个被公主抱的人吧!

“帮帮忙啦,快,号码牌你拿着,还有两分钟,快点过来啊。”

小保安丢下号码牌又跑回了台上,留下音乐家和美术生用眼神互相发射沟通电波。

——你比我小,我抱。

——你比我矮,我来。

——怎么不提是你要买手机!

——干嘛不说你体重比较轻!

两个人幼稚地无声对抗着,完全忽略了自己为什么要帮小保安的这件事情。

“开始了诶!那两个!”

小保安在台上一叫,似乎忘记自己已经拿起了话筒,平地一声惊雷的效果后,所有人的目光都投了过来,看到是两个男孩子后默契地保持了沉默,然后齐齐“哇哦”了一声,美术生想挖个洞把自己埋起来。

两分钟后。

“三号淘汰,我说大哥你这对不起你这体格啊,还有一号注意啊,姿势不标准可不算。”

五分钟后。

“一号淘汰,四号淘汰,还剩下二号和五号。”

音乐家低头对美术生笑了笑,小声说了句没事。

美术生表情皱着,看不出是生气还是烦躁,耳朵因为音乐家的鼻息温度逐渐染上了粉红。

十分钟后。

“二号和五号不错呀,对象要不要打打气啥的。”

人群里响起了口哨声,美术生瞪着音乐家,音乐家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好像快滑下去了诶,你真的不做点什么吗,不然前面都白坚持这么久了。”

美术生闭上眼睛,破罐破摔地搂上了音乐家的脖子。

加油的话最后还是没说,音乐家看着将脸朝向自己胸口的美术家对围观的人笑了起来,“他比较害羞啦。”

美术生已经选择性失聪了。

“二号淘汰,五号获胜!时间是二十三分钟,请获胜的五号情侣上来拿一下属于你们的奖品哈。”

小保安完成了任务,特别开心,看到08-96的住户时突然吓了一跳,“乖乖,你耳朵怎么这么红,这么热就别穿外套啦真是哎呦喂——”

美术生捂住了话筒,踩着小保安的脚暗暗使劲。

忘了说一件事,美术生真的很记仇。


一部白色的,一部黑色的,这下不用纠结了。

音乐家把新买的电话卡插进了手机,折腾了几分钟终于设置好了,然后把另一部推给美术生,眼里有迟来的歉意和一点不易察觉的喜悦。

美术生摇了摇头,没要。

音乐家也不强迫,只说那好啊,什么时候要换手机了就来拿吧。

雪下得更大了。

音乐家在星巴克买了两杯热咖啡,美术生站在卖场门口抬头看雪,脖子上围着他的围巾。

“去年的这个时候我在瑞士最有名的音乐厅里演奏。“

美术生捧着咖啡,像是没有听见。

“你知道年少成名最怕的是什么吗。”音乐家问。

美术生转过头,音乐家看了他一眼,一贯的笑意,与快乐无关的笑意。

“年少成名,怕的是江郎才尽。”

美术生听音乐家说,去年冬天结束最后一场独奏会后他突然像变了个人,巨大的成功和空虚感让他变得不安,当一个人获得空前绝后的追捧时,往往也要做好随时从山峰摔到谷底的准备。
事实上在最后几场巡演时他就已经力不从心,无法坦然和台下的观众对视,人们总无法容纳完美里有一丝瑕疵,他开始很怕看到别人眼里的失望。

长久的沉默,鞋面上都落了一层雪。

得不到回应的音乐家回过头,发现美术生正盯着他看,抬起手,轻轻拂去了他肩膀上的雪花,然后转回头,不动声色。

温柔是一种感觉,所有美丽的言词都替代不了的感觉。

音乐家从小到大也受到过许许多多的关爱和宠溺,它们有时很热情,有时很平静,但没有哪一种是像现在这一刻,不露痕迹,令人心动。

“谢谢你送我的礼物哦。”音乐家扬了扬手里的袋子,然后慢慢靠近了美术生。

美术生很坦然地看着快要触到他鼻尖的音乐家,想看看这个比自己小五岁的家伙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干出什么。

音乐家笑了一下,呼吸带出的暖风喷在他的唇上。

美术生看着音乐家稍稍侧了一下,擦过他的脸靠近了他,温热柔软的嘴唇虔诚得贴近他冰凉的耳朵,低沉的声音像一场旖旎梦境。

“这是回礼。”

美术生想,音乐家的浪漫可真要人命。


-

回家的时候公寓楼下挤满了人,举着摄像机和话筒死盯着密码门,音乐家停住了脚步。

眼尖的狗仔看到身后的人时喊了一声,镜头纷纷朝音乐家袭来,快门声此起彼伏,闪光灯刺得眼睛想要流泪,美术生看了眼低着头默不吭声的音乐家,只觉得周围吵闹。

“你好,请问去年巡演结束后你销声匿迹的这段时间里是一直住在这栋公寓吗?”

“方便告诉关心你的人突然隐退的原因是什么吗,如果正式隐退的话是不是要发个官方说明比较好呢?”

“最近有打算复出的计划吗,这段时间有准备一些新的个人作品吗?”

“传闻听说你是因为抑郁症才终止活动的,可以证实一下传闻的真实性吗,到底是误传还是确有其事?”

“麻烦请您作出正面……”

音乐家始终低着头,不愿意面对摄像机。

美术生取下围巾给音乐家围好,又给音乐家戴上耳机,放了他常听的音乐,然后牵起音乐家的手穿过了人群。

电梯里两个人很安静,美术生把音乐家送到10楼后没有过问太多,拍了拍音乐家的背,告诉他不要想太多。

盛名之下必然会伴随而来更多的影子,而身负厚望就理所应当要承受更多的压力。他早早就懂得了这个道理,那个从小活在漩涡中心的孩子却把自己执拗进了死胡同里。

美术生把随身听塞到了音乐家手里,“听听流行音乐啦,每天听那些不会头痛哦。”

只可惜他没办法钻进音乐家的脑子挖出一条前路替对方豁然开朗,能做的也仅仅是到这个地步。

音乐家看着美术生离开的背影突然想让美术生留下来和他说说话,只是直到电梯楼层下降他都没能想出一个合适的理由。

美术生不喜欢开导别人,但喜欢画画,他想鼓励音乐家,于是开始画画,在家里闷了三天后画完成了,美术生也撑不住倒下了。

睡了一场酣畅淋漓的觉,醒来后雪已经停了,美术生洗漱好后出了门,目的地是10-96。

音乐家其实很乐意美术生来家里做客,但绝不是以现在这种状态,乱糟糟的谱子摊了一地,揉成团的废曲堆满了垃圾桶。

美术生拉开窗帘,把屋里的窗子打开来透气,音乐家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感叹道,“雪竟然停了诶。”

放眼望去,整座城市一片银装素裹,美得像童话。

化雪天总是要比下雪天冷的,美术生关上窗户的时候音乐家也正好端着泡好的红茶走了过来。

烤漆讲究的陶瓷杯和精致的杯垫,美术生期待地尝了一口,被两块方糖加奶的口味齁得差点吐出来。

美术生担心音乐家小小年纪压力太大,竟然需要吃这么甜度这么高的东西。

浑然不知的音乐家喝得很满足,见美术生对红茶不感兴趣又去倒了一杯开水,然后把美术生的那杯红茶一并代劳。

音乐家这几天应该都没好好休息,脸上是未刮的胡茬,在年轻的脸上看上去稍显违和,却也生出一种颓废的帅气,美术家收回了目光,突然觉得心跳有点快。

“这什么。”音乐家终于注意到了美术生带来的东西。

“画,送你的。”再没有别的修辞,美术生向来不擅长替自己争取什么。

音乐家认真地看着手里的画,是一把小提琴,上下的圆形部分却用夸张手法的两个太阳代替。

“蛮有趣的,谢谢你。”音乐家一边道谢一边笑着收起了画,美术生微张着唇,没有预料到会是这个反应,眼底的期待悄然黯淡了下去。

音乐家盯着走神的美术生有一丝动容,下意识去触摸美术生的脸却被美术生先一步弯腰的举动打断。

“这你写的哦?”美术生摊平纸团,音符的力道似乎不难想象主人落笔时的暴躁。

“我给你的歌听了吗?”美术生突然问。

音乐家“诶?”了一声,反应过来后无奈地笑起来,“你听很多诶,什么类型都有。”

“人就是这样的啊。”

“什么?”

美术生把纸团捡起一张张细心地摊开,然后看着音乐家的眼睛。

“我今天喜欢通俗,明天喜欢爵士,听了五年的歌有一天突然厌倦,讨厌的歌时隔一段时间也有可能重新爱上。每个人都是这样,标准永远在变,你永远猜不到别人下一刻最想要的是什么。”

“想在善变的人心里让人对你保持永恒的印象和期望,这样会不会太傻了啊。”

“比起不让别人失望来说不让自己失望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美术生说到这里顿了一下,莫名厌恶此刻这样的开导模式,点了点那叠压平的曲谱,“这些你真的不要了哦,给我拿去生火好了。”

“笨蛋!哪有用这种东西生火的!”音乐家脱口而出,措辞间的亲昵让他愣了一下,沉默了半晌又忍不住开口,“你,你不要进厨房哦……”

美术生只是笑笑,把谱子还了回去。

杯底最后一点红茶落入了美术生的口里,甜腻程度令人难以忍受。
美术生想,原来音乐家也不是那个对的人。

临走前音乐家看着谱子失了神,没听到美术生离开的动静,那幅画还静静地摆在凌乱的桌上,像从未被人注意过。


美术生又开始继续画画了,说是因为从前的恋人这个说法其实太夸张了,时间一长,画画倒更像是一种习惯。
这种习惯不会让他变得好,也不会让他变得更坏,因为没有更好的出现,所以就这么一路习惯了下来。

青灰色的天,微风擦过耳侧,那一瞬间美术生突然想到了音乐家曾落在那里的亲吻,停了笔,心里升起一点不愿承认的失落感。

他原本以为音乐家就是那个更好的人。

泡面没有了,美术生套上棉袄下了楼,在小卖部碰见了和小保安争得面红耳赤的金发小子。

“诶,稀客啊,几天不见啦。”小保安看到美术生的时候跟金发小子比着手势停止了战争。

美术生尴尬地扯了下嘴角,“一桶泡面,可以帮忙泡一下吗。”

“没问题。”金发小子很爽快地答应了。

电视里在放真爱至上,小卖部里冒着茶叶蛋的香气,美术生坐着金发小子提供的小板凳看得出了神,直到耳边重新响起两个人的吵架声美术生才后知后觉自己的泡面早已凉透了。

“做生意的地方你哭什么哭啊!”金发小子急了。

“好,好感动嘛!干嘛哭都不让人哭啊!”小保安一抽一抽地醒着鼻涕。

“再哭你就出去。”金发小子哼哼着。

“我也是客人,凭啥叫我走。”小保安特别不服气。

“你买什么了!你自己说!”

小保安停止了哭泣,认真想了一下,“买,买走你的寂寞和不快乐?”

“……”美术生和金发小子同时石化了。

我去,这家伙疯了吧!金发小子恶寒道。

小保安真是个Crazy的人,美术生心里想。

美术生最后又带走了一箱泡面,付钱的时候他看着金发小子把毯子轻轻盖在了睡着的小保安身上,若有所思后冷不丁开了口,“其实你很喜欢他对不对。”

金发小子惊恐地看着他,肉麻地搓了搓手上的鸡皮疙瘩,一边找钱一边压低了声音。

“我我我我我怎么可能喜欢这个傻子!”

美术生“哦”了一声,口是心非的家伙。
鞋底踩在松软的雪里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美术生突然叹了口气,他是个连口是心非的对象都没有的可怜家伙。


音乐家白天拉琴,美术生夜晚画画。
时间差好像互相颠倒了,两个人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再碰过面,音乐家重新振作了起来,那些死板的音符在音乐家的指尖又重新变得优美舒畅。

当城市彻底褪去最后一抹白的时候美术家的门铃久违的响了。

作息不规律的美术生起床气很重,连拖鞋也没穿就气冲冲地直奔门口,开门后还没来得及爆粗就被大力地抱进了怀里。

“我要复出了!马上就要为演出去排练了,太好了,本来我已经做好曲子被退的准备了,不过他们说很好!你听见了吗!”

音乐家像个小朋友一样抱着美术生蹦蹦跳跳着,美术生好艰难才从对方的怀里挣扎出来,乱糟糟的头发,满脸通红。

“……”美术生看了一眼音乐家发亮的带着期待的眼睛,闷闷地开口,“就只有这些吗。”

“诶?”

“我说,你来就是跟我说这个哦。”

“当然啊,我知道的时候就想第一个告诉你这个好消息!”

重重的点头,一脸纯良。

美术生下意识用手指抠着门,心里有点委屈。

“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哦。”音乐家摸了摸美术生烫到诡异的脸颊表示惊讶。

美术生拍开音乐家的手,嘀咕着什么,音乐家没有听清,将耳朵凑了过去。

“我说你是猪啊!白!痴!”

砰!音乐家看着紧闭的门,也觉得委屈。


音乐家要离开一阵子,楼里只剩下美术生一个住户,没了小提琴的声音美术生开始失眠了,望着天花板,数着灯泡里掉进了几只小飞虫。

他不懂音乐家干嘛要来招惹自己,招惹后又若无其事的好像只有他一个人动了心一样。

美术生其实是个装酷的纠结狂。

初春的某个夜晚,再次失眠的美术生心血来潮收拾了房间,铺满客厅的画纸都收进了柜子里,院子里的画架也锁进了客房。

美术生开始改行研究厨艺,唱片机里九十年代的流行音乐也悄悄换成了某位天才小提琴家的新作。

音乐家回来的那天是美术生继毁了三个锅和差点引起火灾后的第一次成功。

音乐家提着行李箱特地路过8楼,闻到奇怪的味道后不放心地敲了敲门,徒劳地扒着什么也看不见的猫眼努力往里张望着。

美术生贴着门边沉默了一会儿,说了句“没事”,完全没有开门的打算,音乐家是个聪明人,知道美术生在故意躲着他所以打完招呼就回了家。

美术生关了唱片机,看着餐桌上那道孤零零的菜突然没了食欲。

他才不要音乐家关心呢,他明明做得很好。


音乐家觉得很奇怪,回来后一个星期了,他每天趴在阳台上假装看风景,却再也没见过美术生,院子里的画架也没了,他知道美术生一定出了什么事,又不敢自作多情认为这与自己有关。

所以……美术生到底为什么要跟他生气啊!

“为什么啊!”小保安说。

“为什么啊!”金发小子附和。

音乐家眨了眨眼,点头,“对啊!为什么啊!”

小保安帮金发小子把音乐家要买的东西打包好递了过去,然后托着下巴一脸天真地看着音乐家,“你都不知道为什么我们怎么知道为什么呀,你怎么惹他生气的你好好想想?然后再送一些他可能喜欢的东西讨好他,哄对象会不会啊,差不多就这个意思啦。”

音乐家半知半解地接过找零要走又停了下来,摊开手,“差五十块诶。”

金发小子:“咨询费。”

音乐家:“我向谁咨询了?”

小保安咧着白牙:“情感专家,Mr.范。”


美术生最近有点神经兮兮的,稍有动静就趴在猫眼往外看,什么人都没有,但每天晚上八点门口又会准时出现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第一天,品牌画笔,橘子。

第二天,绝版画册,橘子。

第三天,盆栽,橘子。

第四天,灭火器,橘子。

第五天,精装菜谱三册,橘子。

一个星期后,美术生看着堆满了餐桌的橘子不爽地舔了舔牙齿,搞什么啊……

美术生发誓一定要逮到这个奇怪的家伙,站在院子里朝着天空大喊了一声,“好!想!吃!苹!果!啊!”

第二天傍晚美术生早早就在门口蹲点,终于在七点五十八分的时候看到了走廊尽头大腹便便的小保安,看到他转身就走,却还是被逮了回来。

“藏的什么?“美术生皱眉的时候看上去很有气势。

小保安弱弱地缩着脖子,把怀里的全套厨具和一袋苹果掏了出来。

“……”美术生面无表情地看着小保安。

小保安拍着美术生的胸口安抚,小心翼翼地把袋子挂在了门把手上,然后一步一步后退,“社,社区送温暖活动嘿嘿嘿,年末优秀社区员工记得pick我哦!拜!”

两秒钟的功夫走廊就没人影了,美术生拎着苹果回了家,抬头看着天花板,突然想知道音乐家在做什么。

“弹首曲子啊,音乐家。”美术生趴在栏杆上喊话。

没过一会儿楼上就传来了小提琴的声音,曲调却是某首九十年代的经典曲目,美术生愣了一下,然后笑了。

“我可不可以下来拉给你听啊!”音乐家回话。

“不要。”

“为什么!”

“我是不会给你开门的哦。”

“你是不是还在生我气啊!”

美术生不说话了,琴声也停止了,他知道音乐家在等他的回答。

笨蛋。美术生嘀咕着。

一直没等到回答的音乐家放弃了等待,垂头丧脑地坐在钢琴座上,手里还拿着小提琴。

他自认为聪明周到,却总在美术生面前笨手笨脚。

到底为什么因为自己不开心啊……音乐家看着小提琴叹了口气。


美术生把橘子和苹果摞好放在了餐桌最显然的位置,音乐家回来以后美术生的失眠症状减轻了不少,写完第二天要做的菜谱后美术生在浴室里放起了水准备泡澡。

楼上突然传来很重的沉闷声,美术生关了水,听了一会儿又什么都没听见,狐疑地重新开始放水,调试好水温后抬起头,被镜子里突然出现的人吓了一跳。

“夭夭夭夭夭……夭寿哦!”美术生捂着胸口觉得心脏不太好。

气喘吁吁的音乐家无辜的站在门口,满脸通红,鼻尖还滴着汗,目光灼灼地盯着美术生。

平静下来的美术生白了音乐家一眼,满眼敌意地看着他,“你怎么来的?“

音乐家指着院子,“10楼跳下来的。”

美术生睁大了眼睛,“你白痴吗!”

“啊……谁叫你说不会给我开门。”音乐家委屈死了。

“……”美术生有点心肌梗塞了。

“这个才是重点,”音乐家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纸,在美术生面前摊开走向了他,“这个,你送我的画。”

“昂。”美术生看着天花板心虚地回避着目光。

“这是你送我的画!”

“啰嗦!我送的我当然知道,要重复几次啊!”

“是完整的,”音乐家看着他,眼里只有美术生的脸庞,“你……你给它上了色。”

“你最喜欢的蓝色。”

浴缸里漫出来的水沿着边缘往下滴落着,狭小的浴室站两个大男生就显得特别拥挤,奇怪,明明没有开浴霸啊,怎么会这么热啊……美术生脑子里冒出了奇奇怪怪的想法。

“你,你们美术生表白都,都这么别扭哦?”

“明明是你们搞音乐的家伙太蠢了才对吧!”

话说完后两个人又陷入了尴尬的沉默,音乐家抠了抠脸,找不到一个最好的拥抱美术生的姿势,最后凭本能搭上了美术生的肩,把人搂进了怀里。

美术生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冷着脸,从耳根子一路红到了脖子。

两个大男人在浴室里拥抱就,感觉怪怪的,所以音乐家放开了美术生,在得到对方眼神里的默许后吻了上去。

浴缸的水剧烈的扑腾了出来,美术生被音乐家按进了温暖的浴缸里。

两个人吻到意乱情迷的时候,美术生突然感到后背撞上了什么东西,淋浴以最大模式放起了水,理所当然的——

水管爆了。


半小时后,小保安有点充血地站了起来,看着客厅里两个奇怪的家伙开了口,“我只能用工具胶带暂时帮你封住,但只能撑一阵子,晚上不能用水了,要修的话不是那么简单的,水管老化太严重,而且设计还是十几年前的路线,你要找师傅上门,而且得把墙凿开,工程量很大诶。”

美术生乖乖地点头,打了个喷嚏。

小保安突然“噫”了一声,歪头打量着两个反常的家伙,抛开两个人都湿漉漉的不说,连他的二百五十度加散光都注意到了美术生锁骨上那块暧昧的红痕。

啧。

小保安走之前留给了音乐家和美术生一个无限遐想空间的眼神。

现在的艺术家们哦,真狂野。

那天晚上美术生去了10-96,喝了音乐家无奶不加糖的红茶,然后把没做完的事好好的完成了。

客厅里那幅画装裱完成后挂在了正中央。

第二天美术生联系了修管道的师傅,如小保安所言,工程量真的超级巨大,美术生很苦恼,聪明的音乐家最后想了一个好办法,结局是皆大欢喜。

















番外一·小保安的收支簿


收入:
帮08-96充气费:+10
帮10-96买早餐:+5
手机大卖场活动司仪:+500
帮08-96赶走楼下狗仔:+200
帮10-96解决情感问答:+50
帮10-96跑腿买橘子:+210
帮08-96修水管:+100
……
……


支出:
给08-96的奶茶,-5
给宝贝买戒指,-62169

……
……





番外二·刺青


音乐家和美术生在一起的第一年,音乐家在美术生生日前拿着那副太阳小提琴去了刺青店。

在他前面的是一个男孩子,看上去酷酷的,穿着校服,领带不羁得扯松了一半。

音乐家注意到男孩手臂上那个醒目旧刺青,俊。

“洗掉?会痛哦小伙子。”老板好意提醒。

男孩子没说话,似乎铁了心,音乐家看着男孩子咬紧牙关的模样下意识摸了摸手臂,像是疼在了自己皮肤上。

太阳小提琴最后留在了音乐家的拉小提琴的右手,于他而言最重要的地方。

音乐家不知道美术生为什么要把小提琴画成太阳,美术生说他画的不是小提琴,而是音乐家本人,音乐家就是小太阳。

音乐家很愉快的接受了这个解释,吻住了对喜欢的人总是喋喋不休的美术生。

他想,美术生应该是雪。

因为所有的阳光都会扑向雪。





番外三·后来


后来,音乐家和美术生住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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